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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 涼州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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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夏城三品以上重臣當日就出城往京城方位趕去。同時官府亦貼了告示, 令城內所有百姓著素服掛白綾,百日內禁作樂, 禁屠宰, 一月內禁嫁娶。

詔令一出,城內白布頃刻銷售一空。素服白布的價錢也漲到空前的高度。

蘇傾饒是肉痛也沒法子, 只能掏了銀錢買了身素服和些許白布,回去之後在門前掛了白綾。

直至四月初,蘇傾辦好了房屋契約, 搬好了新家,江夏城內依舊是一片沈悶的氣氛。走在街上沒人敢高聲喧嘩,更沒人敢肆意說笑,行人來去匆匆,神色皆為肅穆。

搬了新家之後, 蘇傾便閉門不出了, 這段時日為非常時期著實不便外出, 以免招惹是非於身。再則,既然此後要定居這處,她便少不得要籌劃個光明正大的示人的身份來。

掏出了空白戶籍, 魚符,以及度牒, 蘇傾轉而拿出了去鋪面上買的筆墨, 研好墨汁後,鋪好戶籍,之後提筆沾墨, 下筆書寫。

涼州籍,蘇青。

之所以將原生戶籍定在涼州也是經過多番思量,前些年西北涼州經歷叛亂,多少黎民百姓流離失所逃亡各地,輾轉這些年來,只怕當初的千萬戶人家也是十不存一,如此一來,她便是隨意編纂個涼州某處,旁的人就是查也輕易查不到疏漏。

擱了筆,蘇傾繼而將那方度牒拿過,展開。

又反覆將這方綾素上面的字看過一遍後,蘇傾端了盆水來,之後就將綾素上有關名字法號等字跡浸了水,直待這幾個字徹底氤氳開來。

小心將綾素拿到窗邊案前有陽光透來處曬著,蘇傾拿起案面上的魚符,左右思量著該如何處置。

這魚符,的確有些難辦。

四月中旬,新皇登基繼位,大赦天下,改年號為顯德。

新皇登基,也意味著九皇子即將啟程趕往涼州封地。可那九皇子又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?好好的江陵封地改做了涼州,便是個清心寡欲的都只怕要起了火氣,更何況他可從不是那無欲無求之人。

九皇子怒火中燒,本來十拿九穩的事,偏那宋毅冷不丁給他來了招釜底抽薪,竟直接以遺詔來壓他!偏的還是涼州!

這是何意?將他封地設在福王起事的涼州,可是預示他將來會步福王的後塵,如那衰神附體的福王般兵敗身亡?

九皇子眸裏陰霾彌漫。姒昭,宋毅,還有吳越山那老匹夫,都給他等著罷!

看著九皇子離京的身影,右相難掩憂慮。

“雖然涼州經歷戰亂如今十室九空,民生雕敝,可涼州自古以來兵強馬壯,戰馬良駒皆出於此地,若假以時日,待那涼州休養生息恢覆元氣,只怕不是大淵之福啊。”往回走的路上,右相與宋毅並肩而行,搖頭嘆聲說的甚是語重心長。

宋毅笑道:“大人怕是多慮了,如今的涼州赤地千裏,便是有心治理,沒個十年八載的怕也是緩不過來的。”

見那宋毅不接他這茬,右相停了腳步,然後轉過臉看向他,索性直言:“老夫也不願與你繞彎子。聖上心慈,念叔侄一場不忍刀劍相向,遂放了那九殿下安然離京。可宋制憲,你我都知道,九殿下一去不異於是放虎歸山,來日必是我大淵勁敵!為國為民,宋制憲實不該冷眼旁觀,當有所表示才是。”

宋毅聞言忙退後一步拱手行深禮:“右相大人此話令下官誠惶誠恐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,下官事事以聖上旨意為準,斷不敢輕易造次,怕是無法達及大人所言的‘表示’二字。望右相大人切莫怪罪。”

右相的臉色沈了下來。他看了宋毅一眼,而後拂袖而去。

其他官員離的遠些自是聽不清他們二人說的什麽,可此會見那右相大人似跟宋制憲鬧得不愉快,不由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。

宋毅起身,隨意撣了撣衣袖,而後便面無表情的往另外的方向而去。心下冷笑,若當真除了九皇子這眼中釘,新皇降不降罪暫且不提,就單說沒了九皇子這靶子,朝中豈不是要多出許多攻訐他的‘忠臣’?

他吃力做了這些,可不是單單為旁人做嫁衣的。

剛進了府上,就聽得下人來稟,說老太太今個精神還算好,念叨著他回來後千萬要過去與她說會話。

宋毅頷首,然後大步流星的朝老太太的院子而去。

屋外的奴婢見他們大人過來,趕忙撩起了軟簾,宋毅略一低頭,進了屋子。

“老太太今個精神好些了?”一進來就瞧見老太太倚著靠枕坐榻上跟王婆子說笑,宋毅便笑著詢問了聲。

見他過來老太太自然歡喜,趕緊招呼他靠近些。

王婆子趕忙起身讓了地方,退到一邊恭謹站著。

宋毅撩了袍擺坐在榻沿上,仔細看了看老太太面色,點頭道:“老太太氣色大好了。只是還是瘦了許多,日後還要好生調養著,切莫勞神費心。”

老太太呵呵笑道:“你就凈說我了,瞧瞧你自個,這兩月來還不是好一個瘦。如今諸事也算塵埃落地了,你也不用再日夜操心煎熬,也寬了心好好休養他幾日,年紀輕輕的熬壞了身子可使不得。”說著,卻也嘆口氣:“這些時日也著實難為你了。”

宋毅挑眉:“老太太後頭這話說的見外,著實不入耳。”

老太太佯怒拍打他一下:“讓你打趣。”

宋毅哈哈大笑。

待笑過後,宋毅隨口問道:“剛老太太與王嬤嬤可是說著什麽趣事?瞧老太太喜笑顏開的模樣,著實令兒子好奇。”

提到此事,老太太不由得就坐直了身子,似是激動,臉上的褶皺都帶著些顫。卻沒立即開口說,而是先下意識的朝屋門的方向望了眼,這方壓低了聲音激動道:“聽說,新皇登基後,再待不了多少時日就要大封後宮了?”

宋毅頓了下,然後笑道:“這是自然。不過少說也得等六月過後,大概是下半年的事。”

“那……”老太太渾濁的眼睛都透著亮光來:“咱家寶珠,是不是能封妃了?寶珠可是,可是懷著龍嗣呢。”最後一句,老太太說的極低。

妃?宋毅低笑了聲,然後聲音有幾分加重道:“妃位太低,前面少說要加個貴字。”

老太太震驚的倒抽口涼氣:“貴……貴妃?”

宋毅但笑不語。

老太太撫著胸口緩了好一會。那她以後,豈不就是貴妃的親娘了?再往後想,是未來皇子的外祖母?或許將來是……

又忙撫胸好生壓了壓情緒。老太太告訴自己未來的事還太遠,暫不去想那些,這方堪堪讓自己激動的心情給稍微平靜了下來。

“也不知咱們能留在京中多少時日,能不能趕得上寶珠冊封的那日。”

聽出老太太話裏的不舍之意,宋毅就失笑道:“老太太這不是多慮了?左右這宅子是宋宅,即便兒子有公務需回蘇州府城,老太太也大可在京中常住下。便是想住多久,就住多久。”

老太太一想也是,不由喜上眉梢。

她的確是想在京中久住。且不提寶珠在宮中,就單說回蘇州府城還要面對虧欠良多的梁家……想想她都不知臉皮要往哪裏擱。

“可惜簡文那孩子……”老太太嘆氣。

“老太太不必傷神。”宋毅道:“新皇登基後會開恩科,屆時梁簡文定會入場科考。以他的學識定會榜上有名,到時候兒子自會給他安排個錦繡前程。”

老太太心稍安。

老太太這會又想起一事,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好,便又止了住。

宋毅只作未見,與老太太又閑聊了會後,便起身離開。

一出了屋門,宋毅臉上的神色就收斂幹凈,側過臉沈聲詢問:“查的如何了?人可有蹤跡?”

福祿即刻回道:“回大人的話,查到了些。虧得豫州一守衛記性好,說是早在二月時,見到過一牽馬的少年郎持京城魚符入城。經他描述其身量年齡模樣,與荷香姑娘大抵不差。”

宋毅精神一震:“她二月時在豫州?只身前往,還扮作少年郎?”隨即咬牙:“當真是好能耐。看來往日爺是小看了她。”

福祿垂低了頭。

宋毅緩口心中的郁氣,又問道:“如今呢,可還在豫州?還是又逃了別處?”

“只在豫州待過一兩日光景便又出了城。至於去了何處,也沒人見著,奴才也在派人抓緊時間去查。”

宋毅又沈了臉。

稍一思忖,便道:“自是不會向南走,否則當日一路渡船南下便是,何苦中途而下。北亦不會。那便是向西了。”

話說至此,宋毅突然想到當初似乎是那柳媽提過,她似乎是北地逃亡至此。北地,那便是涼州了。

涼州,便在豫州往西。

宋毅臉色大變。

“多派些人潛入涼州去尋。另外派人去蘇州府城,將膳房主事柳媽給接近京來。”宋毅一頓,轉而沈聲道:“關於她的一幹事宜,不得對老太太提及半句,可聽得清楚?”

福祿一驚,忙應了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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